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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去会死》 单车旅行小说-日本

虫虫飞 2010-8-19 13:53:54 显示全部楼层
22 越过安地斯山
出了大都市利马,来到郊外,眼前出现一片荒凉的苍白沙漠时,我的脊背一阵恶寒。
“又要骑车经过这种地方了……”
因为是在沙漠里被抢,只要一看到沙漠,我的恐惧感就反射般复苏了。
看来,强盗事件的心灵创伤已深深刻进我的潜意识里,常常边骑车边担心阴影处,害怕对面会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,三不五时就胆战心惊。
终于要面对这趟旅程最大的挑战——越过安地斯山脉了!如果不冲破这个难关,就见不到印加遗迹马丘比丘。距离马丘比丘的观光据点库斯科还有670公里,这段路面几乎都没有铺设,还要爬过好几个4000公尺以上的山头。
满载水和食粮,我踏进这个荒凉不毛的山岳地带。首先,一鼓作气从标高600公尺爬到4300公尺处。

接下来三天,都是连绵不绝的上坡路,实际距离却只有一百公里。
一登高至四千公尺以上,整个世界就呈现出异样的色彩。大地苍白的褐色和天空阴暗的浓浓蓝色形成强烈对比,仿佛漫游在梦境中。即使不这样,缺乏氧气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。
我的身体还没办法适应高海拔(习惯低氧、低气压的高地),这种缺氧的状况只好忍耐到底。只消踩一会儿自行车,心脏就像快爆炸似的急速跳动,嘴巴也像离水的金鱼一开一合,激烈喘息。同时由于高山反应,头也疼得快裂开。
越过第一座山头后,又下降到3400公尺左右,然后再度爬坡。路况象满布碎石的河岸,十分惨烈。
我拼死推着沉重的自行车,耳边只听到自己呼呼哈哈的喘息声,只走了一小段路,就痛苦得瘫倒在地,仰躺着拼命喘气。看着头顶暗沉而宽广的蓝天,我逐渐失神。为了维持清醒,我再度站起来,一步又一步,摇摇晃晃地前进。
这苦行僧般的行为,不知为何带来某种快感。在我拼命挣扎前进时,强盗混浊的眼神、枪口冰冷的触感也从我的脑海消失了。这自虐的快感,对现在的我来说再好不过了。
穿越山脉的行程到了第十六天,终于望见库斯科红褐色的街景,那一刻我有点难以置信。老实说,我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骑自行车穿越安地斯山呢。
自被抢以来,我虽然勉强撑着,但就某种层面来说其实已经快崩溃了。也许只是自暴自弃之下的轻率,促使我冲进安地斯山,没想到,在一步步踩着自行车往前的同时,我终于克服了阴影。我觉得自己累得象条破破烂烂的抹布,可身体却有像甩开了什么洗不掉的秽物般轻盈。
我边俯瞰眼前的街景,边顺坡道而下,觉得像被整座城市抱入怀中。
一踏进库斯科的便宜民宿,我不禁大喊:
“啊啊啊!诚司大哥!”
自从美国凤凰城一别,这是相隔八个月的再会了。他有点下垂的眼睛眯得细细,像脸上的一条皱纹,满脸笑容地说:
“哦哦!听说你被强盗扒光全副家当了?”
看来,有关悲惨自行车骑士的传言,已经在南美四处流传开来了。接着,他用爽朗的口气说:“那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?千万不要骑到那里去!”
——你这家伙,那时你没说过这句话吧!
青藤走狗 2010-8-19 15:52:58 显示全部楼层
先顶再看
吐鲁番 2010-8-20 08:15:39 显示全部楼层
先顶顶,有时间了再慢慢的看
z水边 2010-8-20 19:13:41 显示全部楼层
好家伙!这个我找了很久!

关于间隔年,我推荐一个
《迟到的间隔年》
http://www.doyouhike.net/forum/globe//279778,0,0,1.html#83135136
妖灵舞 2010-8-20 20:56:52 显示全部楼层
已经复制下来,慢慢看!这么多,辛苦你了!
我会从头到尾看完的!
虫虫飞 2010-8-27 20:40:29 显示全部楼层
23 马丘比丘遗迹能凌驾蒂卡尔神殿吗?
我来南美洲的首要目的地,就是马丘比丘印加遗迹,有“天空之城”之称。因为中美州玛雅遗迹蒂卡尔神殿带来深刻的感动,对马丘比丘我更是充满期待。
“那里一定会有超越蒂卡尔的感动在等着我!”
只因为常常在电视上看到,我抱着毫无根据的想像。
一般公路都不通往马丘比丘,只能搭乘火车从库斯科出发。我把自行车寄放在民宿里,暂时踏上铁路之旅。
坐了一整天火车,才抵达马丘比丘前方的车站——阿瓜斯卡连特斯。这座山凹里的城镇有温泉,我把遗迹之旅安排在明天早上,找了一间车站附近的廉价旅社。
吃过饭,我来到公共浴场。一看还真有点感动,和日本的温泉风光一模一样,浴场就在山路的终点,旁边有小溪流过,可以听到淙淙水声;街灯模糊地照着昏暗的山路,四处飘出白色的蒸汽。我一点也没料到,在印加遗迹附近可以品味到这么日本的风光,真让人觉得有点超现实哪。
温泉也很棒,是大型的露天风吕。海拔三千公尺处没有光害的夜空,星光闪烁得有点嘈杂,我抬头凝视繁星,伸展四肢,悠闲地浸在温泉里,遥想近在咫尺的马丘比丘遗迹,啊,真是超现实!

隔天,我在惊愕中留下出乎意料的印象,心心念念的马丘比丘,竟远比我想像中小得多。
照片和影像真是太可怕了,让人误以为荧幕中的影像就是整个世界。我预期马丘比丘会占据整个视野,魄力万钧地逼近我眼前。没想到实际上在辽阔的山景中,它看起来只象个小小的斑点。
如果我从来未见过马丘比丘的照片或影像,不带任何成见来到这里,一定会为它奇异的造型大惊失色吧?可是,忍不住拿眼前的遗迹和自己记忆中的影像比较,只觉得“一模一样嘛”、“不过比电视上看到的还小”。
虽然,尚未亲眼目睹之处永远是未知的领域,但电视影像带来的冲击,还是或多或少降低了我们的感动。资讯泛滥让世界变小,也逐渐破坏我们惊奇的乐趣。
想保有纯粹无垢的感动,需要相当的努力。我尽量不看旅游书的照片,千辛万苦骑自行车跋涉到目的地,也是为了这个理由。

不管怎样,蒂卡尔神殿带来的震撼,还是太强了……
之后,我和诚司大哥在库斯科分手,几天后又在南方五百公里处的布诺再会;然后,又一次在三百公里以南处的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重逢。这一带只有一条大路,我们当然会不断相遇,只要每次再会,都会大肆喧闹狂欢。
我和诚司大哥在拉巴斯度过两周,一起去听南美洲民族音乐的现场演奏“folklore”,在亚马逊河钓食人鱼,痛快地大玩特玩,尽情享受南美洲的乐趣。从拉巴斯出发又共骑了一天,直到隔天才分开。
接下来,我们两人的路线完全不同,大概没有再碰面的机会了吧?可是我渐渐把诚司大哥当成我的亲兄长般崇拜。握着他的手,自然而然希望再度和他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。不知不觉间,整个地球成为我掌中的小小盆景。
虫虫飞 2010-8-27 20:40:42 显示全部楼层
24 亚尔伯特
这事发生在阿根廷与智利边境。
在这标高3400公尺的地区,已经下起暴风雪,我逃进路边的小村落避难,站在一处民宅的屋檐下观望了一会。雪一个劲地越下越大,天色已晚,我打消继续前进的念头,开始寻觅可以露营的地方。
真是座寂寥的小村,废屋随处可见。
一名瘦瘦高高的青年在屋前砍柴,我和他四目交会。对方戴着鸭舌帽,从帽沿下注视我的眼神似乎有一抹阴霾。
“你好!”我笑着打招呼,他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,我又继续搭话。
“天气真冷。”他低声答腔,是啊。
“雪下得真大啊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……”
对方没什么反应,对话无法继续。他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,问道:
“你在做什么?”
“找地方露营。”
“你是旅人?”
“对啊。”
“不冷吗?来我家住吧。”
我有点惊讶。我目前为止打扰了不少人,但还没有人象他这么爽快地说“来我家住吧”。而且,招待我的人对我的旅程或多或少都有兴趣,他看起来却完全没这意思,眼神冷淡,象对所有事务都漠不关心。
我随他踏进屋里,热得脸孔发烫。客厅有座砖造的大壁炉,里头的柴火发出嗤嗤声,静静地燃烧着。房子虽旧,却整理得井然有序。不,与其说井然有序,唉,不如说是家徒四壁吧,似乎不久前,这里还是一栋空房子。
“你一个人住吗?”
“对。”
他泡了两杯滚烫的红茶。我们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,呆呆盯着火焰,安静地喝着红茶。
过了一会,我问他叫什么名字,不这样的话,大概接下来几个钟头都要这样坐在火堆前发呆了。
“亚尔伯特。”
“今年几岁?”
“二十岁。”
工作是?“养牛”;这栋房子是?“半年前刚搬进来的”;父母呢?“住在十公里外的镇上”。
我一点也没有刺探他的意思,可对方只尽可能回答最短的句子,不知不觉变成我一个人问个不停,他看来似乎也不觉得特别困扰。
“父母常常到这里来吗?”
“一次也没来过。”
“……为何离开城镇,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?”
“因为我喜欢一个人住。”
这时,他瘦削的脸庞浮现一丝微笑,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,用铁棒拨弄壁炉里的柴火。
对话中断后,又回复一片寂静。曾几何时,沉默不再让人觉得不自在。与其说寂静,不如说是感受到某种森林中悠闲自得的气氛,我也不再勉强继续搭话了。
房间里回荡着壁炉柴火燃烧的嗤嗤声,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,只浮现纷飞大雪的苍白影像。

亚尔伯特做晚饭招待我,有牛肉炒鸡蛋和青菜汤。虽是朴素的菜色,但美好又有人情味,我们静静喝着汤。
“这是饭后的甜点。”我说着从背包里头拿出点心请亚尔伯特。他说不能吃,推辞了。
“你不喜欢吗?”
“是因为生病。”
我看着他,他依然注视壁炉中的火焰。
“……你哪里不舒服?”
“肝脏。”
噗哧一声,壁炉中的木柴爆出火花。
“……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“六岁的时候。”
和惊愕的我相比,他显得非常淡然。此刻,我似乎隐约窥见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冰封在内心不为人知的部分,不知为何非常激动,可也不想再追问。换个话题,对话又继续下去。
我把在各地旅行拍的照片拿出来,他脸上终于显现出一点好奇心,问了几次这是哪里?有时露出微笑。
这片一看完,对话也随之结束,房间里又只剩下壁炉柴火燃烧的嗤嗤声,但是也没有必要讲话。不知不觉,我有种与老友共处的安稳感。
可是,对他感到亲切,就开始在意起某些刚才就让我挂心的事。
为什么一个人搬到这人烟稀少的山坳小村落呢?为什么父母一次都没来过呢?
“有件事,我可以问吗?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你搬到这里来,是和生病有关吗?”
我期待听到“病体最好在大自然中放松休息”之类的理由,但从亚尔伯特口中,仍然只吐露出令人难以释怀的答案。
“不是,只因为我喜欢一个人住。”
对话又再度停止,我们凝视火光良久。最后我放弃胡思乱想,就这样静静度过一夜。

隔天早上,一睁开眼就看到窗户缝隙射进一缕白光,照进阴暗的房间,我被光线吸引,走出屋外,眼前的景色与昨晚恍若隔世。一夜之间,大雪把整个世界涂成一片纯白。安地斯群山俯视着村落,在蓝天辉映下,更妆点得格外迷人。
我在村子里散完步回到屋里,亚尔伯特已经准备好面包和红茶,我们静静度过早餐时光。
我正准备出发,他稀奇地自己开口:
“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呢?”
“啊?”
我一时没听懂他的话,只是看着他的眼睛。和那双注视着我、带绿色的深邃双眸四目交会时,我终于明白他没出口的话。
“我还没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走,不过,我会回来的。”
明白自己大概没有机会再回来,不过我还是这么回答。亚尔伯特有点腼腆地说:
“你随时都可以回来。”
这句话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情,原来,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感受到这段从寂静中产生的心灵交流,对方也把我当成朋友了。
上路之后,我好几次回过头向亚尔伯特挥手,他也轻轻向我挥手招呼。
等到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,周遭壮阔的雪山紧抓住我的视线,边欣赏沿途风景边骑车。不知为何,和亚尔伯特共度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夜,越发象一场朦胧的梦境了。
虫虫飞 2010-8-27 20:40:56 显示全部楼层
25 暴风地狱巴塔哥尼亚
智利首都圣地牙哥是座古典和现代并存的都会,充满浓厚历史气氛的教堂旁,就紧邻着蓝色玻璃帷幕的摩天大楼,却不显得突兀,反而有某种奇异的调和感。圣诞节前夕,大街小巷都装饰得五彩缤纷。我们对南美洲得印象往往就是第三世界,充满混沌纷乱,可智利看起来却与欧洲国家无异。
我住的廉价旅馆倒真是一片混乱,陈旧破烂的床铺满是虱子,更别提这里还是个典型的幽会宾馆。
只要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守株待兔,没多久就可以看到人们成双成对鱼贯走过,说来今天还是周末呢。形形色色得配对,仿佛呼应这间旅馆的品位:老小姐和小白脸、秃头欧吉桑和看起来向他女儿的少女……比无趣的风景名胜有意思多了。
为了打发时间,我继续观察来往的配对,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鬼站在柜台前,一头干燥受损的长发绑在脑后,穿旧的短裤和T恤似乎闻的到汗臭。我不由得想:真稀奇,智利也有小乞丐啊。正当此时,对方回头往这边一望。
“啊啊啊啊!”我们同时放声大叫,唉呀老天,那不是清田君吗?
这是在墨西哥分道扬镳八个月后的再会。我们竟在同一天跑到同一间旅馆,简直就像约好一样。为什么?和诚司大哥也是,和吉姆也是,所谓缘分真是不可思议啊!

帮清田君把行李搬进房间后,我们在肮脏的床铺上迫不及待地聊起自己一路上的遭遇。
“其实我遇到一件不得了的事啊!”我满脸得意地讲起在秘鲁被抢的经过,还一边比手划脚。清田君一听就说:“不够看啊!其实我才……”然后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在委内瑞拉山区被强盗袭击,还被猎枪射击,一颗子弹擦过肩膀。
“真惨啊……”
“你也是啊……”
一直到凌晨四点,我们还在争辩谁的旅程比较辛苦。
迎接踏上旅程的第二个新年,之后我和清田君一起从圣地牙哥出发,我们再度搭档共骑了。

每次遇到他,就理所当然认为他会和我一起行动,我也觉得不可思议。象我们这种长途旅行的自行车骑士通常喜欢一个人骑,而他怎么看也不象擅长团体行动那一型,“一个人走自己的路”的感觉很强烈。没想到他很容易亲近,边打开地图边问我“要走哪条路”的笑脸宛如少年,于是我也开始对他产生不寻常的亲近感。
智利到处都有巨大超市,和日本相比毫不逊色。每次一看到超市,我们就互望一眼,其中一个人微笑,另一个也跟着笑,然后,两台自行车就被吸了进去。
智利超市里有一样东西非买不可,就是“熊猫冰淇淋”,一公升只要一百日元左右,超级便宜,就这价钱来说想当好吃。屋外热得快烧起来,所以一个人就能解决一公升,吃完全身凉爽舒服,就想睡了。看看身旁的同伴,也是一副爱困的呆样。
我们也密切注意彼此的行动,只要有一个人躺下来,另一个马上跟进。于是我们就在超市阴凉处展开午睡时间,只要两个人一搭档,就开始互相体谅,步调也大幅变慢了。
一进入智利南部的湖沼地区,河川和湖泊接二连三地在森林中现身,只要一抛饵,马上就能钓到鳟鱼。大概是人烟稀少吧,鱼也特别老实,容易上钩。钓到的鳟鱼当然祭了我们的五脏庙,不管是香煎、盐烧还是油炸,怎么料理怎么好吃。我这位体格壮硕的同伴,对钓鱼和做菜这类纤细的事情当然一窍不通,只会吃而已。
“啊啊,真好吃,真好吃啊!”他一脸开心地大嚼油炸虹鳟鱼。
——清田君,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想和我搭档了。

一个月后,我们正式进入巴塔哥尼亚地区。
所谓“巴塔哥尼亚”,统称南纬39度以南的地域,横跨阿根廷与智利,人口非常稀少,只有不毛荒原连绵不绝。这里一年到头狂风不断,也是自行车骑士途经南美的鬼门关,闻名全球。一路上我们已经遇到几名白人骑士,说着“毕竟还是不行”而放弃了,在路边招卡车想搭便车。
我们两个人怕死了巴塔哥尼亚。没想到一到这里,根本没什么风。
“什么嘛!跟传闻不一样。”
“真的耶。”
我们吹起口哨,轻松地踩着自行车。
说起来,这里真是辽阔,不管往哪个方向看,都是柔和的褐色地平线,向我们证明地球是圆的。
长得象鸵鸟的“鶆(ao)”跑过荒原,扬起一阵尘土。这动物有一个人高,虽然不会飞,却跑得飞快,试着骑自行车追,果然还是追不上。成群鶆(ao)用远古以来的姿态大步飞奔过巴塔哥尼亚大地,让人联想起电影《侏罗纪公园》。
在满是沙砾的路上,偶尔可以看到犰狳四处乱窜。在这种杳无人烟之处,反而能看到各种珍禽异兽,真是个有趣的地方。
某天,祥和的日子突然划上休止符,巴塔哥尼亚终于出现真面目,远比我们所听闻的还要凄厉恐怖:狂风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,猛烈呼啸而过,我们就像两张纸娃娃,不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。
我一倒下,缩着身体、脸孔扭曲的清田君就从旁超过我,速度大概和步行差不多。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,沉默地越过我前进,根本没有余力讲话。
我用身体顶着狂风,使出全身气力扶起被吹倒的自行车,一边呻吟一边开始骑。不远处就看得到搭档悲惨地倒在路边,我一样沉默地越过他,然后骑不到二十公尺我又噗通倒地,清田君又超过我……也噗通了。
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,我们也开始觉得无比荒谬。我们被暴风吹得动弹不得,低着头,脸上不知不觉浮现难以言喻的苦笑。
虫虫飞 2010-8-27 20:41:06 显示全部楼层
26 南美大陆的终点
那时,我正在巴塔哥尼亚南方某村庄的露营区准备晚餐。
“喂!”听到有人大喊,我一回头,看到有人正满脸笑容地向这边跑来。
“啊啊,诚司大哥!”
我们忍不住兴高采烈地一把抱住对方。
此时清田君也钓鱼回来了(最近他拿起我的钓竿开始学钓鱼,但技术非常差)。
“啊啊,诚司大哥!”
清田君也是同样的反应,他们之前已经在南美洲见过面。
在南美洲旅行的自行车骑士,不管是哪个国籍,数量都相当多,而且几乎每个人都以最南端的乌斯怀亚为目标,路线难免会重叠,不知不觉形成某种人际网路,交换传闻。比如说,“某某处来的某人很强”、“那家伙不但差劲,笑话又无聊毙了”等,常会发生就算初次碰面,讲两三句话就发现“啊!就是你啊,常听说……”这样的事。
诚司大哥为了欣赏这一带的山景,把自行车寄放在另一座镇上,坐公车过来。我们三人连呼吸都嫌浪费似的开怀畅谈:怎么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、钓到了多大的鳟鱼、哪条河特别适合钓鱼、看过鶆(ao)了没、遇见怎样的自行车骑士……
就这样大声喧闹了一阵,他又跳上姗姗来迟的公车。我们两人拼命挥手,目送他离开,诚司大哥也满脸笑容灿烂,从车窗探出身子挥手,看起来就像个小孩。不管刚刚讲话的样子,还是我们大闹的模样,都和平时判若两人。
我想,大概因为这里是巴塔哥尼亚吧?举目四望只有辽阔的荒野,强风呼啸的世界尽头,可以和骑自行车的同好相遇,夸张点说,就像在战场上遇见好友……
公车扬起一片沙尘渐行渐远,诚司大哥的笑脸也越来越小,最后车子也被吸进灰褐色的地平线彼端,只有荒原中扬起一片尘烟,不久后也消失了,周围又再度归于寂寥。
就快到乌斯怀亚了,大家为了到世界尽头而聚到这里来,就像有某种集体意识似的。这么一想,我的心情又振奋了起来。
从圣地牙哥启程后三个月,我们终于来到海上。黄昏,在摇曳的金光中,可以看到对岸的陆地,那就是火地岛。乌斯怀亚就在火地岛最南边的500公里处。

航行三个半小时后,到达岛上。
火地岛也是片狂风呼啸的荒野,可是到了目标的100公里远处,景色不变。
南极山毛榉的红叶艳如烈焰,如隧道般覆盖整条道路。透过工笔画般层层叠叠的红叶,可以看到雪山矗立,画出尖锐的棱线。我们沿路赞叹,边踩自行车。在南美洲大陆的最后一程,上天竟为我们准备了这样美妙的奖赏。
一口气爬上最后的上坡路,可尽览街景,整座城市干净明亮,和我对“世界尽头”的想像截然不同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,还是别的理由,我没有泪眼婆娑,情绪反而十分平静。不过,在激情之外,的确有深刻的满足感。
从阿拉斯加出发已一年九个月,虽然发生不少事,我终于靠自己的双腿抵达这里。感觉很充实,还不坏。
我们一边盘算着今晚要吃什么大餐,一边并肩骑下山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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